我是一名医生,接受过帝国高等教育的我自然不会相信什么鬼怪故事。我写下最后一名患者的经历也不为寻求大众的认可,只是因为明天,我就要死了。
一切都要从那个凌晨说起。我被他急促的敲门声吵醒,他惨白的面色、身上的冷汗和凌乱的睡衣都显示着这是寻常的一位,刚从噩梦中挣脱的可怜之人罢了。但诡异的是他看向我的眼神,厌恶、恐惧,甚至带有那么一丝……恶心?
我整理好情绪,想用一杯热茶缓和他的情绪,谁知他喝了一口就立马吐了出来,若不是我的熟客,他早就被我赶出了诊所。我礼貌性止住他的抱歉,询问噩梦的内容,他长舒几口气后反而问了我一个问题。
“你看我是人吗?”
多么奇怪的问题,无论从生物还是社会学角度,坐在我面前的都是一名人类。但在他的梦境里,他变成了一只被圈养的蝼蚁。
住在肮脏的地下,吞吐着污浊的空气,扭动着畸形的身躯,咀嚼着腐肉与其他虫子的尸体,如同过家家一般抢夺着可笑的管道与垃圾,一如身旁所有浑噩的蝼蚁那样。
想象一下,将人类的神智放入蝼蚁的躯壳会发生什么?是的,崩溃,它吐出了嘴里的腐肉,咬死了身边的虫子,呼唤着救赎,却只能摇晃着触须唤出不可闻的尖叫。
它想要抬头,却只看到无数双没有感情的,如同皎洁月色一样的惨白眼眸。它想要逃跑,但无论逃到哪里都只能看到令人作呕的垃圾与虫群。它想要死亡,却一次次在无法理解的光芒中重生,直至在这肮脏的“牧场”中,连控制自己的身体都不再能够做到。只能如其他“正常”的虫子一样苏醒、成长、睡去,度过数千年的浑噩岁月……
到了这时,它已经无法再继续梦境的讲述,我只好开几副安神的药,将它送出诊所,谁成想它回去后就咬死了自己的妻儿然后自杀了。
整个案件就如卫戍部队的结案报告那样清晰,但我知道,这一切都还没有结束,因为我看到了,那些没有感情的,如同皎洁月色一样的惨白眼眸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