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

铜币*5200

石料粉末*10

蔚蓝珍珠*5

铜币*10400

隔热涂层*5

保水剂*7

铜币*16300

隔热涂层*10

保水剂*15

铜币*34700

隔热涂层*20

净水装置*6

铜币*81600

隔热涂层*40

净水装置*12

铜币*243k

隔热涂层*80

净水装置*25

5

铜币*5200

石料粉末*10

蔚蓝珍珠*5

铜币*10400

隔热涂层*5

保水剂*7

铜币*16300

隔热涂层*10

保水剂*15

铜币*34700

隔热涂层*20

净水装置*6

铜币*81600

隔热涂层*40

净水装置*12

铜币*243k

隔热涂层*80

净水装置*25

“提挈浮沉”

召唤1个[召唤物·云螭]。[召唤物·云螭]同时最多存在2个。

“召唤物·云螭”

继承召唤者100%的属性值，每秒对周围最近的5名敌人造成1次水属性伤害。

每3秒，[召唤物·云螭]为周围队友提供治疗并回复神智。

技能耐久提升

技能耐久+9%

角色需突破至5阶

需要点亮上一节点

铜币*20000

精硏草药*3

铜币*80000

复方药剂*5

暮夜的履迹*1

溯洄时流之环*1

铜币*1400

石料粉末*3

隔热涂层*1

铜币*2600

石料粉末*6

隔热涂层*2

铜币*3200

石料粉末*9

隔热涂层*3

皎皎族信物*4

铜币*7300

石料粉末*15

隔热涂层*5

皎皎族信物*6

铜币*9000

石料粉末*30

隔热涂层*10

皎皎族信物*8

铜币*30000

溯洄时流之环*1

皎皎族信物*10

秽兽触须*6

铜币*47000

溯洄时流之环*1

皎皎族信物*10

秽兽触须*8

铜币*90000

溯洄时流之环*2

暮夜的履迹*1

秽兽聚合物*1

铜币*170k

溯洄时流之环*2

暮夜的履迹*1

秽兽聚合物*2

“神归心舍”

自身及附近队友释放战技和终结技后，获得1层技能速度提高效果，最多叠加2层，叠加时刷新剩余时间。

筋脉和同

基于自身在场的[召唤物·云螭]数量，自身技能威力提高。

33.0%*[召唤物·云螭]数量

[仅在作为协战同伴登场时生效]

队内有2个或以上属性相同的角色时，自身和附近队友造成的技能伤害提高。

造成技能伤害提高10.0%

角色需突破至4阶

需要点亮上一节点【华英成秀】

铜币*10000

一株草药*3

溯洄时流之环*1

铜币*40000

精硏草药*3

溯洄时流之环*1

每层技能速度提高

技能速度提高效果持续时间

铜币*1400

石料粉末*3

隔热涂层*1

铜币*2600

石料粉末*6

隔热涂层*2

铜币*3200

石料粉末*9

隔热涂层*3

皎皎族信物*4

铜币*7300

石料粉末*15

隔热涂层*5

皎皎族信物*6

铜币*9000

石料粉末*30

隔热涂层*10

皎皎族信物*8

铜币*30000

溯洄时流之环*1

皎皎族信物*10

秽兽触须*6

铜币*47000

溯洄时流之环*1

皎皎族信物*10

秽兽触须*8

铜币*90000

溯洄时流之环*2

暮夜的履迹*1

秽兽聚合物*1

铜币*170000

溯洄时流之环*2

暮夜的履迹*1

秽兽聚合物*2

“提挈浮沉”

召唤1个[召唤物·云螭]。[召唤物·云螭]同时最多存在2个。

“召唤物·云螭”

继承召唤者100%的属性值，每秒对周围最近的5名敌人造成1次水属性伤害。

每3秒，[召唤物·云螭]为周围队友提供治疗并回复神智。

技能耐久提升

技能耐久+9%

角色需突破至5阶

需要点亮上一节点

铜币*20000

精硏草药*3

铜币*80000

复方药剂*5

暮夜的履迹*1

溯洄时流之环*1

铜币*1400

石料粉末*3

隔热涂层*1

铜币*2600

石料粉末*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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铜币*3200

石料粉末*9

隔热涂层*3

皎皎族信物*4

铜币*7300

石料粉末*15

隔热涂层*5

皎皎族信物*6

铜币*9000

石料粉末*30

隔热涂层*10

皎皎族信物*8

铜币*30000

溯洄时流之环*1

皎皎族信物*10

秽兽触须*6

铜币*47000

溯洄时流之环*1

皎皎族信物*10

秽兽触须*8

铜币*90000

溯洄时流之环*2

暮夜的履迹*1

秽兽聚合物*1

铜币*170k

溯洄时流之环*2

暮夜的履迹*1

秽兽聚合物*2

“神归心舍”

自身及附近队友释放战技和终结技后，获得1层技能速度提高效果，最多叠加2层，叠加时刷新剩余时间。

筋脉和同

基于自身在场的[召唤物·云螭]数量，自身技能威力提高。

33.0%*[召唤物·云螭]数量

[仅在作为协战同伴登场时生效]

队内有2个或以上属性相同的角色时，自身和附近队友造成的技能伤害提高。

造成技能伤害提高10.0%

角色需突破至4阶

需要点亮上一节点【华英成秀】

铜币*10000

一株草药*3

溯洄时流之环*1

铜币*40000

精硏草药*3

溯洄时流之环*1

每层技能速度提高

技能速度提高效果持续时间

铜币*1400

石料粉末*3

隔热涂层*1

铜币*2600

石料粉末*6

隔热涂层*2

铜币*3200

石料粉末*9

隔热涂层*3

皎皎族信物*4

铜币*7300

石料粉末*1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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皎皎族信物*6

铜币*9000

石料粉末*30

隔热涂层*10

皎皎族信物*8

铜币*30000

溯洄时流之环*1

皎皎族信物*10

秽兽触须*6

铜币*47000

溯洄时流之环*1

皎皎族信物*10

秽兽触须*8

铜币*90000

溯洄时流之环*2

暮夜的履迹*1

秽兽聚合物*1

铜币*170000

溯洄时流之环*2

暮夜的履迹*1

秽兽聚合物*2

扶疏，对于初至华胥的你而言，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陌生人。

你身负委托来到这片神秘的土地，在与扶疏相遇之前，你见过百年春止流的泼天豪富，见过应天尉煜明的隐忍克己，也见过了黑市虬先生的钻营取巧。

在这段旅程中，你不断充实着自己的见闻，了解烟津渡的风土人情，但你从未听过与扶疏有关的传闻，她是谁？她来自何方？她的力量为何如此特殊，却无人提起？

她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你的面前，只因这里有一位亟待救治的病人。

从她的衣饰与言语，你看得出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华胥人，但她的举手投足，让你感到了微妙的不协调。

你看着她一袭白衣走过人群，视左右为无物，所有的嘈杂都被她摒弃，只是站在那里，就自有一股与世隔绝的沉静感。

你立刻认定，这样的人不会从属黑市，她有她自己的来处。

扶疏曾数次治愈你的伤口。

除了扶疏与大风九章那看不见的联系，这种魔法无需凭借任何外力，真正的手到病除。

据扶疏所说，虽然效果和原理大抵相同，但祝由们的魔法在表现上并不相同。

扶疏召出的露水清澈见底，可涤荡百病，也有人的魔法如流风回雪，点点晶莹落下，患处便焕然如初。

你猜想这大约是百年前与她共事过的哪位祝由，她犹豫了一会，答道：“正是家姐。”

枯荣阁的杏林长势极佳，但种植是一门十分深奥的学问，偶尔来打理住宅的人定然做不到长期地看护这些杏树。

你与扶疏漫步其中，不禁询问她栽种的诀窍。

扶疏摇了摇头：“我们救死扶伤，对园艺并不擅长。我母亲倒是喜欢种些盆栽，但成果……不太尽如人意。我幼时和家姐曾经一起种过一颗树，结果还不小心种歪了。”

她身边的鱼龙云螭叼下一枝杏花递给你，你接过花枝，轻嗅了一下，那花香甜蜜而绵长。

你们继续向前，你发现在杏林的中央，有一棵杏树似乎长得比其他更高一些。你刚想发问，却发现扶疏有些怅然若失。

你仔细观察那棵树。那是一棵歪斜着长的树，树冠垂下来，杏花堆积如雪，如暮年老人的华发。

见证·之四

所有泽生阁的弟子都知道，后园有座石棺，终日寒气逼人。

棺中睡着的人是祖师的孪生姐妹，枯荣阁的末代祝由，于一场瘟疫中奔走不歇，最终因为枯荣术的反噬几乎身死，十分可叹。然而即使是如祖师这样开宗立派的人物，那时也找不到丝毫逆转这种反噬的可能，她能做的只是提前准备好一口石棺，一间冰室，在妹妹寂灭前强行暂停她身体的所有机能，以待来日。

“祖师将所有的希望都赌在了未来。”这一届的泽生阁阁主摇着扇子，对新入门的学徒们这么说道：“这些将来中有我，有你们的师兄师姐，有你们，也有你们未来的后辈。”

小学徒们不见得能听明白他话语中的含义，一个个探头探脑，想见一见这位百年前的医者，阁主满足了他们的愿望。棺中人肤色苍白如石膏，几乎没有呼吸的迹象，关节僵硬如冰雕，怎么看都已久别于人间，有些学徒们光是看了一会，就觉得有些害怕。

他们怀疑地看着这樽栩栩如生的冰雕，又用质疑的目光看向面色自若的阁主。

阁主对这样的目光了然于心，他肃然道：“你们觉得她救不活了，对吗？”通常，他为人处世总有些漫不经心，很少摆出这样严肃的神情，小学徒们被他震慑，一个个噤若寒蝉。

阁主扫视一圈，说道：“大风九章有言，‘妄言欺众，不可为也’。那么诸位第一日入门，我也要将话说明白些。祖师扶风少年时即投身医药，著有《草本精要》，创立泽生阁。百年来，泽生阁救过的人数不胜数，各位家中想必也在泽生阁问过诊，抓过药。也因此，受过恩的大多也知恩图报，为我门人隐恶扬善，但即使如此，也无法抹去祖师出身祝由，却没能有始有终的事实，她——在事实上是犯下了不敬之罪的罪人。”

小学徒们惊讶抽气，不少人满目茫然。

阁主回想起泽生阁过去种种，也不由暗自长叹。他留了一点时间给所有人各自消化，继续说道：“医药本就是逆天改命。改的是那些本无过错，却因运气不好等不到祝由救治便一命归西的人的命。大风九章也有云‘天地大德，其名为生’，天地可为，人贯彻其意志，又有何错？但这条道路之艰难坎坷，亦不足为外人所道也。诸位曾经饮下的每一剂药，都经过医者的不懈尝试与研究，甚至经过生死夹缝的考验才被证实可行的结果。”

此刻园中寂静无声，没有人再发出声响，有风吹来一片淡色花瓣落在棺内，被阁主小心拂去，他看着人群中每一张或沉思或犹豫或感动的脸，沉沉说道：“百年光阴，一路颠沛。泽生阁本就是不惜抵抗大风九章也要治病救人的地方，我辈先人，就是以这样的决心去攻破一个一个难关，解决无数不可能的死局的。祖师也正是因此才将自己唯一的亲人交给我们，因为她相信，她的后人们会推翻她当初无能为力的绝境，我们会走到她的指尖无法触及的远方，疾病的阴翳会因为我们的存在被驱散，被中断的人生会因为我们而重新开始。”

棺中人依旧沉睡，她的面貌已经一百年不曾改变，可是在这群孩子眼中，她已不是几分钟前那一座冷冰冰的奇观，她是一座终将会被越过的，却默默见证了医道百年变迁的山峦。

阁主说：“泽生阁，不会放弃任何一个病人。”

见证·之五

这趟华胥之旅，你对扶疏所忙碌的事有着大概的猜想。

但你并不愿意多加过问，你与扶疏，彼此都有一个无法放下的人。正如为了与贝蕾的重逢你不会吝惜任何代价，将心比心，你也没有要阻拦她的立场。

你想过或许这样的一意孤行会导致糟糕的结局，好在那并没有发生。

大风九章有云，“天地大德，其名曰生”，生老病死是只有白龙神君才能持有的，至高无上的权柄。太皓慈悲，给予了人们重新活过的机会，以表对“生”的看重，拔擢了部分有龙氏，赐予他们净化疾病的魔法，这就是“祝由”一族。

天行有时，张弛有度，方生方死，一枯一荣。华胥法度，自来讲究平衡。

他们的魔法意味着治愈之理，不管是怎样的疾病与伤痛都会被这种魔法治愈。然而，代价是，疾病将转移至有龙氏体内，尽管他们有着排浊化清的法门，但依然逃不出短寿的宿命。这种“以命换命”的魔法被称为枯荣之术。

——但，那已经是百年以前的事了。

如今的烟津渡，祝由一族早已随着枯荣阁衰落而成为历史的脚注，若非奇遇，常人或许再也无法和祝由产生任何联系。

在皓京，泽生阁的名气已是家喻户晓。创始人扶风的功绩常被人津津乐道——亲尝百草，著书立说，她一步步走来，带领着众人，让“治愈”从昔日祝由的魔法奇迹“枯荣之术”，演变成如今切实可及的药学。

然而，这位活了近百岁，亲眼见证了枯荣之术衰落的药师扶风，却曾是赫赫有名的祝由家族——扶氏的传人。

在烟津渡东北角，有一座叫做“枯荣阁”的、荒废已久的庭院，似乎是某户人家的旧宅。尽管定期有人打理，但住宅终究是人的居所，一旦无人居住，就会变得缺乏烟火气，进而变得寥落冷清。但这里曾经的主人是德高望重之辈，名姓虽已被大多人淡忘，但各家孩子都被告知，要怀着些敬畏之心，不要随便靠近人家的宅院。

但丰收季却是个例外。

杏花凋谢两三月后，杏树便会结起累累硕果，不少孩子三五成群地去采摘果实作为消闲的零嘴。这时的他们暂时忘记了父母的告诫，只知道沉浸在爬树的快乐与杏子的甜蜜里，直到听到家长的呼唤，才会恋恋不舍地离去。

但这一年，无人的庭院里亮起了灯——这意味着，这里重新变成了有主人的宅邸，他们再也不能随便取用那些食之不尽的杏了。

孩子们的快乐时光少了一块重要的拼图。他们不敢违背大风九章的教诲去翻墙偷杏，只能眼巴巴地望梅止渴，回味过往时光。

直到有一天，一位有龙氏走出宅院，她放下一大篓杏子，和那群吊在树上的小猢狲们对视，她指了指庭院后的杏林，说道：“去玩吧。”

那一天的杏林里欢声雷动沸反盈天，大家一直嬉闹到天黑才回家。

最后一个从树冠上爬下的孩子远远看见，那位穿白衣的有龙氏举灯站在窗边，悄悄目送每个人离去。

他有些发呆，不经意对上了她的视线，有龙氏眨了眨眼，用口型对他说：“快回家去。”

在跑出杏园前，这孩子再一次回望那馆舍——晚风微微，灯火摇曳，那位有龙氏挂着淡淡笑意，独自凭栏远眺着远方的炊烟。

曾有一场瘟疫在华胥蔓延。

这场灾害旷日持久，无数人在这场疫病中失去生命，其中也包括枯荣阁仅剩的那位祝由。

她奔走在人群中，指尖因为过于频繁的施法而僵直，每有一个人获救，她就与命定的死亡更近一步。

人们赞赏祝由舍己为人，却很少有人知道她即将迎来的结局。

所有被治愈的人都出于感恩地对她说过一句话：“真是好人有好报啊。”

现任的泽生阁阁主与扶疏又见了一面。

他愉快地发现这位祖师的胞妹已不复当初空洞茫然的模样，或许那些心结都有了了断。

秉持着遇到实在无法解决的疑难杂症，还能求助这位年轻的老前辈的心态，他问起了扶疏对未来的打算，竟然得到了对方想要去往海伯利亚帝国的消息。

他的笑容逐渐消失，不愉快，很不愉快——尽管他知道，在那片陌生的冻土上，还有人欠泽生阁一个解释，更欠眼前这位血脉相连之人一个解释。

但是，海伯利亚的漩涡是一台巨大的绞肉机，尤其涉及到二十年前弗莱格桑行省的惨案。前方的艰难险阻肉眼可见，最坏的结果就是泽生阁旧债未清，又添上一笔。

他应该阻止扶疏……吗？

……

不，做不到的。

他注视着扶疏的眼睛，那双水色的瞳孔如今饱含坚定之色——那是一双多么坚定的瞳仁啊，在昔日的恩师眼中，他也曾见过这般的决然。他知道，他无法阻止眼前的女子去那个陌生的国度，讨要一份迟到廿载的正义。

“那就请您准备万全再出发吧，”阁主说，“泽生阁将竭尽所能提供支持。”

烟津渡枯荣阁是扶疏的故乡。

她于皓京结束了百年长眠。姐姐的学生们待她极好，他们告诉她这百年的变迁，为她剖析病理，竭尽全力为她调理身体，带着她熟悉皓京。

刚刚苏醒的扶疏难免为自己的未来感到迷茫。没有人要求她去做什么，也没有人催促她去贯彻自己的使命。

她花了很长的时间去理解，祝由不再是一个被人所迫切需要的职业。百年后的一切，什么都很陌生，她学得很慢。当她终于勉强出师，做出的第一个决定就是要回到烟津渡的枯荣阁。

也许是重活一世的惶惑不安，也许是想亲眼见证祝由扶氏的结局，也许只是最简单的故土难离……她有一千个回去的理由，也有一千个居留皓京的理由，但无论如何，她的双脚自己选择了落点。

仿佛被执念裹挟，仿佛被因果牵引，扶疏无可抑制地踏上了归途。

扶疏与扶风的关系充满矛盾，但她们的彻底决裂则是因为扶风抛却了祝由的身份，尝试去探索另一条不以祝由的生命为代价，也可治病救人的道路。

这是一条未知的道路，也足够惊世骇俗。这意味着她背叛了枯荣阁，背叛了亲人，也背叛了白龙神君所赐予的力量。

时至今日，人们的生活早已离不开扶风建立的学说，人们心知肚明——为了祛除痛苦，人们默许了她对太皓权威的背叛。

不管怎样引经据典地将扶风包装为“获得太皓启示的药圣”，去除种种矫饰，在人们的意识深处，白龙神君的全知全能都被潜移默化地打上了小小的折扣。

——因为那个女人，居然在神赐的恩泽之外，偷来了生死的权柄。

扶风与扶疏姐妹俩曾在枯荣阁的庭院一起种下一棵杏树。

那年，一位被扶疏母亲治愈的有龙氏感念枯荣阁恩情，彼时别无长物的他在枯荣阁的庭院施下术法，那术法赋予土地丰饶。据说此后在这枯荣阁的园子种下植物，那植物便能一年开花结果两次，并且永远生机勃勃。

年幼的扶风好奇这丰饶的术法，便央求母亲买来一棵杏树苗，在后园找了片空地，拉着扶疏一起把这树苗种下了。扶风贪玩而好动，轻轻一推，便把扶疏埋好的树苗推倒了几分。看着妹妹咬紧嘴唇泫然欲泣，她又赶紧回屋翻出珍藏的铁皮罐子，哗啦啦倒出一小堆蜜饯作为补偿，扶疏方才破涕为笑。

最终那棵树还是这样歪歪斜斜地种下去了。

“许个愿吧，”母亲温柔地对姐妹俩笑着，“你们的愿望都能实现，就像这棵树将结出甘甜的杏子。”

扶疏仍不知道扶风当年究竟许下了怎样的愿望。

但她还记得自己的心愿——“如果我注定短寿，那便让这棵杏树代替我活下去，见证百代光阴，沧海桑田。”

飞光飞光，来煎我寿，

但愿老者不死，少者不哭。

枯骨荣百草，病树春万木。

浩浩神君鉴，终不负所托。

扶疏并未迎来祝由命定的寂灭。

扶风在她开始转变前赶到了她的身边，她还是那么吵吵嚷嚷，那么废话连天，那么自尊自大，她说要救她，她绝对能救她，一年不行就十年，十年不行就一百年，总会有救醒她的时候，所以——扶风紧紧握住了她的手：“无论如何，你都要等到那一天。”

“和太皓抢人，太难……太难了……”扶疏的意识逐渐模糊，她没有力气说完剩下的话语，但或许扶风会懂得。

懂得她的恐惧，懂得她的不甘，懂得她还没有做好过完这一生的准备。

泽生阁稍稍上了一点岁数的药师都知道，祖师扶风有一个几十年如一日的习惯。

虽然早已背弃祝由之术、离开枯荣阁，在泽生阁另立门户，扶风却始终雇人照看着枯荣阁。几十年来，旧居的一桌一椅，一陈一设，都与她年轻时别无二致——尽管那里已经没有她的故人居住。

他们还知道，每一年，这位祖师都会在枯荣阁的后园亲手种下一棵杏树，从青丝到华发，直到她需要搀扶着才能走路，直到她已经看不清药方上的字，她依旧保持着这个习惯。

现任阁主曾经询问自己的恩师，此举究竟意味为何。

鹤发的药师笑了，“愿她苏醒之日，得见庭中杏树，今已蔚然成林。”

扶疏，对于初至华胥的你而言，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陌生人。

你身负委托来到这片神秘的土地，在与扶疏相遇之前，你见过百年春止流的泼天豪富，见过应天尉煜明的隐忍克己，也见过了黑市虬先生的钻营取巧。

在这段旅程中，你不断充实着自己的见闻，了解烟津渡的风土人情，但你从未听过与扶疏有关的传闻，她是谁？她来自何方？她的力量为何如此特殊，却无人提起？

她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你的面前，只因这里有一位亟待救治的病人。

从她的衣饰与言语，你看得出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华胥人，但她的举手投足，让你感到了微妙的不协调。

你看着她一袭白衣走过人群，视左右为无物，所有的嘈杂都被她摒弃，只是站在那里，就自有一股与世隔绝的沉静感。

你立刻认定，这样的人不会从属黑市，她有她自己的来处。

扶疏曾数次治愈你的伤口。

除了扶疏与大风九章那看不见的联系，这种魔法无需凭借任何外力，真正的手到病除。

据扶疏所说，虽然效果和原理大抵相同，但祝由们的魔法在表现上并不相同。

扶疏召出的露水清澈见底，可涤荡百病，也有人的魔法如流风回雪，点点晶莹落下，患处便焕然如初。

你猜想这大约是百年前与她共事过的哪位祝由，她犹豫了一会，答道：“正是家姐。”

枯荣阁的杏林长势极佳，但种植是一门十分深奥的学问，偶尔来打理住宅的人定然做不到长期地看护这些杏树。

你与扶疏漫步其中，不禁询问她栽种的诀窍。

扶疏摇了摇头：“我们救死扶伤，对园艺并不擅长。我母亲倒是喜欢种些盆栽，但成果……不太尽如人意。我幼时和家姐曾经一起种过一颗树，结果还不小心种歪了。”

她身边的鱼龙云螭叼下一枝杏花递给你，你接过花枝，轻嗅了一下，那花香甜蜜而绵长。

你们继续向前，你发现在杏林的中央，有一棵杏树似乎长得比其他更高一些。你刚想发问，却发现扶疏有些怅然若失。

你仔细观察那棵树。那是一棵歪斜着长的树，树冠垂下来，杏花堆积如雪，如暮年老人的华发。

见证·之四

所有泽生阁的弟子都知道，后园有座石棺，终日寒气逼人。

棺中睡着的人是祖师的孪生姐妹，枯荣阁的末代祝由，于一场瘟疫中奔走不歇，最终因为枯荣术的反噬几乎身死，十分可叹。然而即使是如祖师这样开宗立派的人物，那时也找不到丝毫逆转这种反噬的可能，她能做的只是提前准备好一口石棺，一间冰室，在妹妹寂灭前强行暂停她身体的所有机能，以待来日。

“祖师将所有的希望都赌在了未来。”这一届的泽生阁阁主摇着扇子，对新入门的学徒们这么说道：“这些将来中有我，有你们的师兄师姐，有你们，也有你们未来的后辈。”

小学徒们不见得能听明白他话语中的含义，一个个探头探脑，想见一见这位百年前的医者，阁主满足了他们的愿望。棺中人肤色苍白如石膏，几乎没有呼吸的迹象，关节僵硬如冰雕，怎么看都已久别于人间，有些学徒们光是看了一会，就觉得有些害怕。

他们怀疑地看着这樽栩栩如生的冰雕，又用质疑的目光看向面色自若的阁主。

阁主对这样的目光了然于心，他肃然道：“你们觉得她救不活了，对吗？”通常，他为人处世总有些漫不经心，很少摆出这样严肃的神情，小学徒们被他震慑，一个个噤若寒蝉。

阁主扫视一圈，说道：“大风九章有言，‘妄言欺众，不可为也’。那么诸位第一日入门，我也要将话说明白些。祖师扶风少年时即投身医药，著有《草本精要》，创立泽生阁。百年来，泽生阁救过的人数不胜数，各位家中想必也在泽生阁问过诊，抓过药。也因此，受过恩的大多也知恩图报，为我门人隐恶扬善，但即使如此，也无法抹去祖师出身祝由，却没能有始有终的事实，她——在事实上是犯下了不敬之罪的罪人。”

小学徒们惊讶抽气，不少人满目茫然。

阁主回想起泽生阁过去种种，也不由暗自长叹。他留了一点时间给所有人各自消化，继续说道：“医药本就是逆天改命。改的是那些本无过错，却因运气不好等不到祝由救治便一命归西的人的命。大风九章也有云‘天地大德，其名为生’，天地可为，人贯彻其意志，又有何错？但这条道路之艰难坎坷，亦不足为外人所道也。诸位曾经饮下的每一剂药，都经过医者的不懈尝试与研究，甚至经过生死夹缝的考验才被证实可行的结果。”

此刻园中寂静无声，没有人再发出声响，有风吹来一片淡色花瓣落在棺内，被阁主小心拂去，他看着人群中每一张或沉思或犹豫或感动的脸，沉沉说道：“百年光阴，一路颠沛。泽生阁本就是不惜抵抗大风九章也要治病救人的地方，我辈先人，就是以这样的决心去攻破一个一个难关，解决无数不可能的死局的。祖师也正是因此才将自己唯一的亲人交给我们，因为她相信，她的后人们会推翻她当初无能为力的绝境，我们会走到她的指尖无法触及的远方，疾病的阴翳会因为我们的存在被驱散，被中断的人生会因为我们而重新开始。”

棺中人依旧沉睡，她的面貌已经一百年不曾改变，可是在这群孩子眼中，她已不是几分钟前那一座冷冰冰的奇观，她是一座终将会被越过的，却默默见证了医道百年变迁的山峦。

阁主说：“泽生阁，不会放弃任何一个病人。”

见证·之五

这趟华胥之旅，你对扶疏所忙碌的事有着大概的猜想。

但你并不愿意多加过问，你与扶疏，彼此都有一个无法放下的人。正如为了与贝蕾的重逢你不会吝惜任何代价，将心比心，你也没有要阻拦她的立场。

你想过或许这样的一意孤行会导致糟糕的结局，好在那并没有发生。

大风九章有云，“天地大德，其名曰生”，生老病死是只有白龙神君才能持有的，至高无上的权柄。太皓慈悲，给予了人们重新活过的机会，以表对“生”的看重，拔擢了部分有龙氏，赐予他们净化疾病的魔法，这就是“祝由”一族。

天行有时，张弛有度，方生方死，一枯一荣。华胥法度，自来讲究平衡。

他们的魔法意味着治愈之理，不管是怎样的疾病与伤痛都会被这种魔法治愈。然而，代价是，疾病将转移至有龙氏体内，尽管他们有着排浊化清的法门，但依然逃不出短寿的宿命。这种“以命换命”的魔法被称为枯荣之术。

——但，那已经是百年以前的事了。

如今的烟津渡，祝由一族早已随着枯荣阁衰落而成为历史的脚注，若非奇遇，常人或许再也无法和祝由产生任何联系。

在皓京，泽生阁的名气已是家喻户晓。创始人扶风的功绩常被人津津乐道——亲尝百草，著书立说，她一步步走来，带领着众人，让“治愈”从昔日祝由的魔法奇迹“枯荣之术”，演变成如今切实可及的药学。

然而，这位活了近百岁，亲眼见证了枯荣之术衰落的药师扶风，却曾是赫赫有名的祝由家族——扶氏的传人。

在烟津渡东北角，有一座叫做“枯荣阁”的、荒废已久的庭院，似乎是某户人家的旧宅。尽管定期有人打理，但住宅终究是人的居所，一旦无人居住，就会变得缺乏烟火气，进而变得寥落冷清。但这里曾经的主人是德高望重之辈，名姓虽已被大多人淡忘，但各家孩子都被告知，要怀着些敬畏之心，不要随便靠近人家的宅院。

但丰收季却是个例外。

杏花凋谢两三月后，杏树便会结起累累硕果，不少孩子三五成群地去采摘果实作为消闲的零嘴。这时的他们暂时忘记了父母的告诫，只知道沉浸在爬树的快乐与杏子的甜蜜里，直到听到家长的呼唤，才会恋恋不舍地离去。

但这一年，无人的庭院里亮起了灯——这意味着，这里重新变成了有主人的宅邸，他们再也不能随便取用那些食之不尽的杏了。

孩子们的快乐时光少了一块重要的拼图。他们不敢违背大风九章的教诲去翻墙偷杏，只能眼巴巴地望梅止渴，回味过往时光。

直到有一天，一位有龙氏走出宅院，她放下一大篓杏子，和那群吊在树上的小猢狲们对视，她指了指庭院后的杏林，说道：“去玩吧。”

那一天的杏林里欢声雷动沸反盈天，大家一直嬉闹到天黑才回家。

最后一个从树冠上爬下的孩子远远看见，那位穿白衣的有龙氏举灯站在窗边，悄悄目送每个人离去。

他有些发呆，不经意对上了她的视线，有龙氏眨了眨眼，用口型对他说：“快回家去。”

在跑出杏园前，这孩子再一次回望那馆舍——晚风微微，灯火摇曳，那位有龙氏挂着淡淡笑意，独自凭栏远眺着远方的炊烟。

曾有一场瘟疫在华胥蔓延。

这场灾害旷日持久，无数人在这场疫病中失去生命，其中也包括枯荣阁仅剩的那位祝由。

她奔走在人群中，指尖因为过于频繁的施法而僵直，每有一个人获救，她就与命定的死亡更近一步。

人们赞赏祝由舍己为人，却很少有人知道她即将迎来的结局。

所有被治愈的人都出于感恩地对她说过一句话：“真是好人有好报啊。”

现任的泽生阁阁主与扶疏又见了一面。

他愉快地发现这位祖师的胞妹已不复当初空洞茫然的模样，或许那些心结都有了了断。

秉持着遇到实在无法解决的疑难杂症，还能求助这位年轻的老前辈的心态，他问起了扶疏对未来的打算，竟然得到了对方想要去往海伯利亚帝国的消息。

他的笑容逐渐消失，不愉快，很不愉快——尽管他知道，在那片陌生的冻土上，还有人欠泽生阁一个解释，更欠眼前这位血脉相连之人一个解释。

但是，海伯利亚的漩涡是一台巨大的绞肉机，尤其涉及到二十年前弗莱格桑行省的惨案。前方的艰难险阻肉眼可见，最坏的结果就是泽生阁旧债未清，又添上一笔。

他应该阻止扶疏……吗？

……

不，做不到的。

他注视着扶疏的眼睛，那双水色的瞳孔如今饱含坚定之色——那是一双多么坚定的瞳仁啊，在昔日的恩师眼中，他也曾见过这般的决然。他知道，他无法阻止眼前的女子去那个陌生的国度，讨要一份迟到廿载的正义。

“那就请您准备万全再出发吧，”阁主说，“泽生阁将竭尽所能提供支持。”

烟津渡枯荣阁是扶疏的故乡。

她于皓京结束了百年长眠。姐姐的学生们待她极好，他们告诉她这百年的变迁，为她剖析病理，竭尽全力为她调理身体，带着她熟悉皓京。

刚刚苏醒的扶疏难免为自己的未来感到迷茫。没有人要求她去做什么，也没有人催促她去贯彻自己的使命。

她花了很长的时间去理解，祝由不再是一个被人所迫切需要的职业。百年后的一切，什么都很陌生，她学得很慢。当她终于勉强出师，做出的第一个决定就是要回到烟津渡的枯荣阁。

也许是重活一世的惶惑不安，也许是想亲眼见证祝由扶氏的结局，也许只是最简单的故土难离……她有一千个回去的理由，也有一千个居留皓京的理由，但无论如何，她的双脚自己选择了落点。

仿佛被执念裹挟，仿佛被因果牵引，扶疏无可抑制地踏上了归途。

扶疏与扶风的关系充满矛盾，但她们的彻底决裂则是因为扶风抛却了祝由的身份，尝试去探索另一条不以祝由的生命为代价，也可治病救人的道路。

这是一条未知的道路，也足够惊世骇俗。这意味着她背叛了枯荣阁，背叛了亲人，也背叛了白龙神君所赐予的力量。

时至今日，人们的生活早已离不开扶风建立的学说，人们心知肚明——为了祛除痛苦，人们默许了她对太皓权威的背叛。

不管怎样引经据典地将扶风包装为“获得太皓启示的药圣”，去除种种矫饰，在人们的意识深处，白龙神君的全知全能都被潜移默化地打上了小小的折扣。

——因为那个女人，居然在神赐的恩泽之外，偷来了生死的权柄。

扶风与扶疏姐妹俩曾在枯荣阁的庭院一起种下一棵杏树。

那年，一位被扶疏母亲治愈的有龙氏感念枯荣阁恩情，彼时别无长物的他在枯荣阁的庭院施下术法，那术法赋予土地丰饶。据说此后在这枯荣阁的园子种下植物，那植物便能一年开花结果两次，并且永远生机勃勃。

年幼的扶风好奇这丰饶的术法，便央求母亲买来一棵杏树苗，在后园找了片空地，拉着扶疏一起把这树苗种下了。扶风贪玩而好动，轻轻一推，便把扶疏埋好的树苗推倒了几分。看着妹妹咬紧嘴唇泫然欲泣，她又赶紧回屋翻出珍藏的铁皮罐子，哗啦啦倒出一小堆蜜饯作为补偿，扶疏方才破涕为笑。

最终那棵树还是这样歪歪斜斜地种下去了。

“许个愿吧，”母亲温柔地对姐妹俩笑着，“你们的愿望都能实现，就像这棵树将结出甘甜的杏子。”

扶疏仍不知道扶风当年究竟许下了怎样的愿望。

但她还记得自己的心愿——“如果我注定短寿，那便让这棵杏树代替我活下去，见证百代光阴，沧海桑田。”

飞光飞光，来煎我寿，

但愿老者不死，少者不哭。

枯骨荣百草，病树春万木。

浩浩神君鉴，终不负所托。

扶疏并未迎来祝由命定的寂灭。

扶风在她开始转变前赶到了她的身边，她还是那么吵吵嚷嚷，那么废话连天，那么自尊自大，她说要救她，她绝对能救她，一年不行就十年，十年不行就一百年，总会有救醒她的时候，所以——扶风紧紧握住了她的手：“无论如何，你都要等到那一天。”

“和太皓抢人，太难……太难了……”扶疏的意识逐渐模糊，她没有力气说完剩下的话语，但或许扶风会懂得。

懂得她的恐惧，懂得她的不甘，懂得她还没有做好过完这一生的准备。

泽生阁稍稍上了一点岁数的药师都知道，祖师扶风有一个几十年如一日的习惯。

虽然早已背弃祝由之术、离开枯荣阁，在泽生阁另立门户，扶风却始终雇人照看着枯荣阁。几十年来，旧居的一桌一椅，一陈一设，都与她年轻时别无二致——尽管那里已经没有她的故人居住。

他们还知道，每一年，这位祖师都会在枯荣阁的后园亲手种下一棵杏树，从青丝到华发，直到她需要搀扶着才能走路，直到她已经看不清药方上的字，她依旧保持着这个习惯。

现任阁主曾经询问自己的恩师，此举究竟意味为何。

鹤发的药师笑了，“愿她苏醒之日，得见庭中杏树，今已蔚然成林。”